吃过晚饭回到宿舍,这时候已经完成八点了,杜衡来电话了。
苏叶看着叮当响的手机,将手机放在床上,故意不去接。手机继续响,响过一次又一次。
苏叶心知不妙,如果杜衡以为自己出什么事了,到时候怕是要把事情闹大,只好接起来。
电话接通,那头的杜衡显然有些着急:「苏叶?」
苏叶轻轻「嗯」了声:「我在。」
杜衡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苏叶无精打采地说:「我刚才在洗澡。」
杜衡「哦」了声:「那就好。」
接下来,两个人之间就是沉默,那头的杜衡不说话,但苏叶可以听到他的气息,一种在很多个夜里可以让她安稳睡去的气息。
苏叶忽然想起了孙靖宇所说的话。
从失去双亲的那一刻,苏叶的世界只剩下了一个杜衡。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弱小的,自己是无能的,自己只能躲在杜衡的羽翼下活在他为自己打造的金字塔中。这些年来,她不得不依赖着这个男人,也习惯了信任这个男人。有时候,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说话,只要让她听到他的喘息声感受到他的气息,她就可以安心地含着浅淡的微笑面对一切。
今天孙靖宇找上自己说的那番话,却为苏叶的思维开启了另一扇大门。
这时候,杜衡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今天都干什么了?」
苏叶微一愣后,便乖巧地把今天的事复述了一遍,在提到石磊事件时,她巧妙地用孙琪琪代替了。而孙叔叔一节,她略一犹豫,便隐去了。
话说完后,她静静地等着电话那头杜衡的回应。
杜衡听完后,是低沉地笑了声,笑声应该是引起了胸腔的震动的,那种震动透过手机信号传达到了苏叶这边。
苏叶握紧了手机,轻抿了下唇,也许杜衡对自己身边的情况都是了解的?
苏叶以为杜衡会追问,但是杜衡没有,他笑过之后,竟然亲昵地叫了声「小宝贝」,然后开始解释起来:「今天我下了飞机后就被带去参观一个项目,那个地方信号不太好,后来和这边几位朋友一起吃饭了,闹到现在才回来。」
苏叶在心里默默地想,这几位朋友中应该包括郑晕吧?
杜衡却仿佛察觉到了苏叶心中所想,沉吟了下说:「苏叶,今天早上我忘记告诉你了。」
苏叶:「嗯?」
杜衡沉默了会,终于低哑地说:「苏叶,我和郑晕只是朋友而已,你要相信我。」
苏叶倒是没有不信的道理,干脆地点头:「嗯,我信的。」朋友分很多种,青梅竹马和红颜知己也是朋友。
杜衡又进一步解释:「目前是单纯的朋友,她前段时间遇到一点麻烦,我顺手帮个忙。」
这倒是出乎苏叶的意料,因为杜衡做事是从来不会向别人解释的,至少杜衡以前不会向苏叶解释外面所传的杜衡和其他女人的绯闻。其实苏叶也不需要杜衡的解释。
因为在苏叶看来,杜衡是一个无法琢磨的男人,一个有着她不知道的过去的男人。苏叶虽然不懂,但她恰好知道,杜衡的很多朋友在男女关系上实在并不清白。
苏叶,其实对于自己的丈夫要求并不多。
忠贞,这个词也许并不在苏叶所要求的范围吧。
苏叶让自己笑起来,淡淡地笑,温柔地笑,她带着如同以往般的乖巧笑容说:「没关系的,我知道郑小姐是你的好朋友。」
她停了下,有些艰涩,但还是带着笑说:「其实,我早上也是任性了。」
杜衡不说话,很久之后他忽然用一种发硬的腔调说:「你放心,等处理完这次,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
苏叶沉默了会,然后拿话题岔开:「我今天去河边散步了,我喜欢那里的柳树。」
杜衡愣了下,随即马上说:「好,那我们家也种柳树,柳树很好活的,今年种明年就有柳絮了。」
两个人就柳树的存活问题聊了一番后,杜衡又突转话题,忽然解释说:「今天一到S市就和客户开会了,手机没电,然后还去参观了这边的一块工地,一直没看短信。」
苏叶点头:「我猜也是。」苏叶不想对杜衡提起自己曾经将电话打到他的秘书室的事情了。
杜衡又说:「明天我这边的事情可以处理完,晚上八点的飞机回B市,周六周日我可以陪你两天。」
苏叶「哦」了声说:「可是,我打算周六晚上才回家。」
那头的杜衡听到这个消息好一会儿没说话,半响才用淡淡地语气问:「怎么,有事?」
苏叶细语汇报:「周六有几个同学邀我一起逛街买衣服,我想去。」
杜衡在那头挑眉:「怎么,你缺衣服吗?」
苏叶摇头:「不缺,我就是想和她们一起玩。」
杜衡在那头斟酌着措辞,可是苏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都是女生,一个宿舍的,她们很友好,很热情。」
杜衡点头:「好的,你自己注意安全。」
苏叶乖巧答应。
杜衡想了想又说:「要记得带上信用卡。」
苏叶的信用卡,是杜衡的附属卡,额度十万,应该足够苏叶用了。
苏叶自然点头答应。
杜衡又补充说:「再让陈妈给你取些现金带着。」他考虑到一群大学里的女生,不一定去哪里逛街呢,万一去些根本没有办法刷卡的小店呢。
苏叶甜甜地笑了下:「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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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八点半,杜衡再次打来电话。听背景音,杜衡应该是刚下飞机。夫妻二人平时在家里都没太多话,更不要说这时候隔着电话线了,杜衡这个人是向来不擅长煲电话粥的。于是说了没几句话,苏叶便以要洗澡为理由要结束通话。
杜衡听到笑了,低沉地说:「去吧,洗得香喷喷的。」
这种话杜衡平时很少说,这一说让苏叶脸上有点发烫,小声撒娇了下便挂上电话了。
这边刚挂断电话,随即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接过来一看,是石磊。
石磊好像在跑步,气喘吁吁:「我打了好半天,一直正在通话中,你在和家里打电话吗?」
苏叶点头:「嗯,是的。」
苏叶并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自己已婚的事情,毕竟在国内高校本科生结婚的实在罕见。不过她也不想故意隐瞒,石磊这么问,她也就这么点头应着了。反正杜衡如今的确算是自己唯一的家人了。
石磊在那头笑得爽朗:「现在很少有女孩子经常给家里打电话了。」
苏叶听着石磊那边的背景音,随口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好像有风声?
石磊却哈哈笑了,然后大声道:「你打开窗户,往下看。」
苏叶微蹙了下眉头,半信半疑地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只见楼下是大树路灯,路灯下一个影子,手里拿着手机,抬头冲着自己这里笑着摆手呢。
这个男孩子的身形比起杜衡来自然还有几分青涩,但他胜在年轻蓬勃。他健康俊逸的脸上此时洋溢着二十几岁男孩子所特有的朝气和热情。他看到苏叶探头往外看时,笑容更加璀璨,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苏叶对着手机小声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石磊朗声喊道:「我来找你啊!」
此时很多学生早已回到宿舍,正是在宿舍里洗漱或者上网的时间,周围一片安静,这石磊大声一喊,自然惊到了很多人。许多女生都探头朝外面看过来,当她们看到路灯下俊朗的石磊时,便猜到这是哪家帅哥要追mm了,于是纷纷探头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苏叶那么低调的一个人,这时候哪里乐意让人看,况且她也怕这事传到杜衡耳中时,于是没等引起大家注意,赶紧灰熘熘地关了窗户缩进去了。
苏叶对着手机小声埋怨:「你这是要干什么?」
石磊听着苏叶的怒怨一愣,他不知道这个温顺的女孩子还有这样的一面,不过他很快笑了,笑得有点坏人得逞般的得意:「今天今天很好,你出来啦,一起散散步。」
苏叶轻哼了声,坚定地说:「不要!」
石磊坏坏地笑了声,开心地吹了一个口哨:「你如果不出来,我就在这里喊,喊你的名字,你信不信?」
苏叶被吓到了:「别,你可千万别。」
石磊柔声说:「我不喊,那你出来好不好?我就是有点事想和你谈,就十分钟。」
苏叶犹豫了下:「就十分钟?」
石磊打包票:「就十分钟。」
苏叶勉强点头:「行。但是你得先离开,不要引起别人注意,回头我去没人的地方找你。」
石磊哈哈笑起来,不过他怕苏叶恼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像是搞地下工作呢!」
苏叶无奈耸肩,她家丈夫若是知道八点半的时分不好好洗澡反而去和其他男人散步,不知道是什么脸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