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悠悠已经不会崩溃了,同样的一件事反复经历了好几次,她要是再想不开真就该一脖子吊死省事。可她还是会痛苦,这样的事是个人都无法习惯,而当时的绝望更是实打实硬刺进她心里的利刃。
展赢的行为是必然中的结果,她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在这段奇怪又诡异的关系里自己所站的立场究竟为何。在强奸她的时候,他除了自己的身份,报了很多只有回来的她才知道的信息,比如,他说她当他是死的,他不仅清楚知道她跟齐浩的恋爱关系,他还知道齐浩噼腿的事,如果她没猜错,很有可能他一直都藏在某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自己从医院消失给他带去了什么影响,可现实给了她最明确的回答。他知道那个被警察带去医院的少女就是她了,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在暗处蛰伏,直到他知道她要跟齐浩睡到一间房里,直到他不愿意再隐形。
他并没有变,甚至比之前的两次更加变本加厉。
展赢……
杨悠悠的头又开始闷痛。她清楚记得他在那一夜里痴缠了她很久,久到她彻底失去知觉。可对于那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她而言,痛苦与折辱生生将她剖得体无完肤。等她睁开眼睛,面对着穿透了窗帘的温暖阳光,只有漫长的绝望与悔恨。
她看见了手机里的视频图片,望着天花板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所有的片段拢到了一起。当时的她拼尽了所有的脑细胞,把所有可疑的点全都凑到一块儿,首先怀疑上的就是她的男朋友齐浩,怀疑他与人合谋来害她。
没人知道当时的她有多恐惧害怕,而齐浩却突然打电话过来先声责难她,说他的手机被人加载了病毒,说她找人害他,不然为什么那些照片跟视频都精准的传到了她的手机上,说她要是敢把视频外泄就等着成被告吧,就连以前从没说过的脏话都骂的顺口无比。
可当时的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强奸她的人是谁,不知道昨天在婚宴上还跟她互动恩爱的男朋友怎么就睡到了别的女人的床上,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会选在这样的时间跟地点全部砸给她,逼得她走投无路。
她连质问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可齐浩的威胁还在继续,只是口风变了,他跟她道歉,然后又说现在是同学新婚,他们不能毁了同学的大好的日子,他说会给她解释,可当她找回声音问视频里的那个女孩是谁的时候,他又说她没必要知道。
他在保护那个女孩。可她呢?她就活该被强奸?活该被强奸犯告知自己男友噼腿的真相?活该在被强奸后还要为他考虑,甚至还要帮他一起保护那个女孩?她的怀疑越来越极端,心灵跟肉体的双重打击让她根本无暇再细想更多。她要先保证自己安全,她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她假装妥协示弱,等她穿好衣服稳定好所有情绪后,立刻拿起电话报了警。不论在这件案子里终究是谁害了谁,她都不能坐以待毙。
警察调查审理的过程跟前两次她记忆中的没有本质区别,一套程序折腾下来基本上整间酒店包括一起来参加婚礼的同学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她被强奸了,男友在被调查后当即与她分了手。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酒店里的监控缺失当夜的部分,警方安排技术员进行视频恢复需要很长时间。互联网时代,好消息无人关注,坏消息却传播飞速。她成了最可怜、最可悲的笑话。在她被歹徒强奸的时候,她的男朋友正跟小叁开房幽会,拥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据。然后等她假装平静的回了律所,律所里的人竟然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所有人看似关切的态度都让她如踩炭火,她如一根紧绷的弦,拼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江冉看不下去,大约是跟游总谈了什么,游总方面主动给她放了长假,保证给她保留职位直到她回归。
她浑浑噩噩的在家里关了快一个礼拜,屏蔽一切信息工具,如果不是记忆的再一次垒迭重现,她都不知道自己还需要花上多长的时间才能挺起软掉的嵴梁,而更深层次的痛苦还要压得她多久才能容许她再抬起头直面未来。
展赢,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她后悔死了,后悔为什么要对他保有仁慈,后悔为什么……杨悠悠恨得牙根疼,可做为一个有良知的正常人,她又不得不摆正所有的立场。
打不得,骂不得,甚至哪怕只是在想象中发难那个凄惨的小孩,她的心里都过不去那道坎。他注定是混蛋,而她,注定只能兀自坚强。
她必须更加严谨,必须更加出色,必须在别人开怀大笑的时候也一样能笑得出来,必须内心强悍的像一具机器,不然,这一次的关卡她很难过去。
杨悠悠盯着镜子,掌握了大量信息的她整个人的状态在记忆更新后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苦不堪言。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要能从这无限循环的噩梦里醒过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丢掉了在梦中历经高潮的痕迹,她站到了莲蓬头下,在热水的冲淋中渐渐找回失去的温度。脑中整理着杂乱的记忆,从最近处的事件开始推进,慢慢地,她发现了不同。
关于被调换孩子的案件没了,万莹没有出现在律所,那么展赢……是早已经找回了身份不需要法律加持了?还是他其实并没有回来?
杨悠悠把自己收拾的利落了些,在冷静组织语言后将她回来后的第一通电话拨给了律所的负责人上官游。简短的寒暄后直奔主题,她把手里的工作细节先大致跟他汇报了一下,然后又跟他详谈了对接后续。
上官游听着杨悠悠的声音,感觉出她的变化正在逐渐向好不由欣慰几分,嘱咐她安心休假,公司这边随时等她回归。
杨悠悠把手上的工作安排妥当后,才正式的跟上官游提出休假申请。上官游应允,但是时间最长不能超过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后,不管她如何都要回来继续工作。
上官游理解杨悠悠,此时提出休假对她来说是件好事,这说明她已经开始思考该怎么继续向前走了。
“游总,”杨悠悠站在厅中落地窗前,望着连栋的楼宇跟远处的繁华,平静的问道,“您知道山海集团的千金万莹,万女士吗?她的丈夫是邵氏地产的总经理邵良鑫。”
“邵氏地产?邵良鑫我知道,但是万莹就没听说过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找找关系,有消息了电话通知你。”上官游把这件事应下了。
“谢谢游总。”
杨悠悠挂断电话,深深舒了一口气后半秒都没再耽搁的就开始收拾起简单的行李。所有的事情都要从源头开始查起,再不主动出击,她觉得勒紧她脖子的灾难绝对还会持续。
至于展赢是不是依旧还在背后监视她,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