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程浑不在意地摸了一下鼻子,想要掩饰那点灰头土脸,很快地说:“私心就是、就是我对你认真啊。”
徐意丛后知后觉地把他刚才的话灌进脑子里——“你觉得我们就是好玩”。
她当然只是觉得好玩,不然呢?他可是许蔚程。徐意丛只图眼皮底下的快乐,没有太大的野心,她连想都没有想过。
她呆头呆脑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认真啊?”
问得许蔚程一脸懊恼,他从四五级楼梯上走下来,拨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靠住栏杆转身看墙壁上的镜子。
光亮的镜像里是两个年轻的倒影,许蔚程靠在栏杆上,略带钦许地看着镜子里的徐意丛。徐意丛看见自己身上柠檬黄的礼服裙角垂在脚踝边,在腰际被黑丝带束成细细一把,胸口有隐隐的柔软沟壑,锁骨上没有首饰,小锁骨窝里盛着水晶灯的晶莹光芒,白皙的面庞皎洁发亮。
今天我还挺好看的,就是领口有点低,徐意丛想。
许蔚程弯了弯腰,轻声说:“你想得我还挺禁欲的,可我又不是和尚。咱俩这么登对,我为什么不认真?”
徐意丛跟镜子里的许蔚程面面相觑了半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竟然很社会地说:“谢、谢谢啊。”
许蔚程的低笑点又被她勾起来了,直到送她回家的时候还在笑。车子停在那个十字路口,徐意丛面红耳赤地跳下车,扶着车门,“你能别笑了吗?”
许蔚程笑着说:“可以可以,只要你好好考虑,什么都可以。”
徐意丛说:“你是不是人啊?我还在读书呢,你这不是影响我当科学家吗?”
许蔚程“切”了一声,“还科学家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挂过科。走你的吧。”
徐意丛步履沉重地走回家,发现外婆已经睡下了,这才松了口气——今天她出门的时候,老太太还在撺掇她请大明星来家里吃个饭。
徐意丛是半夜被惊醒的,其实她睡得很沉,在梦中隐隐约约听到细微的响动,像是小石头落地,或者是野猫玩闹,拿被子蒙住头就听不到了。她昏昏沉沉地继续睡了一会,突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可能只是她多想,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熘出去,轻轻推开外婆卧室的门,向里面看去,外婆窝在长沙发上,安然地闭着眼睛。
外婆睡在沙发上干什么?
徐意丛直觉不对劲,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外婆?怎么不去床上睡?”
外婆没应声,小夜灯感应到她靠近,自动亮了起来。徐意丛发现外婆连被子都没有盖,手垂在沙发边,木地板上一只玻璃杯摔得粉碎。
她心里一沉,探手去掐外婆的脉搏,下一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房间去拿手机给医生打电话,一边喊陈阿姨叫司机备车。她的嗓音都变了,陈阿姨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两个人火急火燎地把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太太送到医院,徐意丛昏了头,还要往抢救室里送,被护士挡在外面。
徐廷和舅妈有外事活动,但徐桓司就在本市,很快就赶过来了,远远看见徐意丛坐在走廊长椅上,垂着头,瘦薄的肩膀像畏寒的鸟翼一样收着。陈阿姨在一旁小声地安慰:“老太太不会有事的,别怕,这不是你哥哥也来了?”
徐意丛抬起头,眼圈通红地看着他:“你去哪了?”
值班医生陪在他旁边,在利索地解释病情和抢救情况,他皱着眉头听,一边利索地脱下外套来披在她身上,被她一把扯下来丢开,声线发抖,“你为什么不回家?”
她就只有陪外婆这一个小小的任务,但她没出息没本事还缺心眼,这点事都搞砸了,现在外婆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抢救,不远处的另一栋住院大楼里是毫不知情的外公,而那两个人几乎是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徐意丛颇不讲道理地默默钻着牛角尖:如果徐桓司在家,外婆肯定不会出事,即便出了事,也不会拖到半夜才发现。
徐桓司把衣服重新披在她肩上,半蹲下去,拢紧衣领,微仰着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微湿的眼睛,轻声说:“你做得很好。”
她没有接医生递来的纸巾,只把头埋进自己的衣袖里,可是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先一步滚出来,顺着下巴轻轻地滴落在他的衣角上。
外婆是轻微的脑中风,当天病发突然,十分凶险,次日醒来的时候,半条手臂还是麻痹的,吐字也有些含煳,但好在症状轻微,发现及时,只要积极治疗,还是可以恢复的,病房外的一圈人都松了口气。
徐桓司在和专家组商议治疗方案,间隙时走出来,问她:“吃东西了没有?没有的话叫李秘书给你订餐。”
徐意丛熬了一晚上,的确饿了。她本来正在电话里跟徐桓易拌嘴,闻言直起腰,“不用,二哥说要带我去吃饭。”
徐桓易正在来医院的路上,徐桓司放了心,点点头,抄着口袋走回去,关上会议室门。电话那边的徐桓易说:“谁说要带你了?我没说啊。”
徐意丛说:“不带就不带!”
徐桓易笑着说:“小姑奶奶,你小声点,生怕徐桓司听不见是吗?下楼,在医院门口等我。”
她上了车就知道徐桓易为什么不想带她了,因为杜集也在。她坐在桌子这边狼吞虎咽地吃饭,徐桓易翘着二郎腿在桌子对面跟杜集说骚话,徐意丛本来以为杜集会嫌弃他,但偷偷听了几耳朵,发现古人诚不我欺,近墨者黑,近徐桓易土,杜集竟然在跟他互飙土味情话。
————
大过节的,祝大家今晚买得开心抢得顺利么么啪